九月初三是嘉和帝生辰。

嘉和帝沒有回京, 就在圍場接受朝拜。

太子前往拜壽。

皇後沒有接到旨意, 故而沒去。

烏仁之言是阻斷交通，眼下的季節並未下雪, 道路暢通。

故而, 小花精並未跟去。

太子出京後, 她悄悄墜在身後, 二者距離三十裏。

太近會驚動賈珠與祖父了。

小花精出京前看了賈璉, 他留守西山，並未出京。

當晚，小花精再次對烏仁使用了幻術，詢問這一次，他們會不會發難, 得到肯定不會的答案。

小花精隨即上了鐵網山，千餘人依然在進行殊死搏鬥訓練。

這些人死字當頭不自知。

依然喊口號：滅殺昏君, 黃金萬兩。

小花精沒有驚動控場的舅舅, 悄悄離開了圍場。

回宮後小花精詢問皇後娘娘想不想悄悄看一眼烏仁。

皇後搖頭：“義忠郡王尚且憎恨本宮，他對本宮只怕厭惡更甚。”

小花精忙著安慰皇後：“一個鎖在深宮的婦人能做什麽呢？是他們沒本事保護姐妹，哪有臉面怪罪您？

您沒錯, 是他們不知好歹。”

饒是如此，皇後娘娘明知血緣至親，一步一步走向死亡, 內心不可能平靜。

這一次, 太子原本預計七日回轉, 結果耽擱了一旬的時間。

卻是草原各部發生內亂, 察哈爾與內喀爾喀頭人親自前來投城。

表示願意歸還之前擄掠的百姓，成為大月朝在草原的附屬屏障。

希望大月朝派遣兵馬幫助他們打敗兇殘的科爾沁土默特聯軍。

大月朝對草原各部視為沒有信譽的蠻夷，與之常年進行搏擊，大戰小戰從未平息。

他們主動來朝，身為太子肯定要留下，參與談判。

大月朝的政策是瓦刺強盛，支持韃靼打瓦刺。

草原上哪一個冒頭，則擡舉另一個部落與之抗衡。

科爾沁如今坐大，起兵挑釁。

察哈爾一直是草原的老大，如今壓不住了，自然想要借助大月朝的力量鏟除科爾沁各部。

大月朝自然要支持。

無論誰打誰，都是消耗。

他們打內戰，大月朝邊境的遼東軍才會安靜幾日。

百姓才能休養生息，朝廷也能借機會豐盈國庫。

何樂不為？

遼東副將是兩個周氏的祖父。

故而，太子寫信也提到了兩個周氏，讚揚周將軍促成這一次會談，至少能夠保持邊境十年的安靜。

大小周氏見太子提到了她們十分高興。

半月後太子回返京都時，一再勸慰嘉和帝返京。

嘉和帝似乎在圍場生了根，愛上了這裏。

德妃私下跟太子提起，想要提前回京，竟被嘉和帝申斥。

太子回京，獎賞了大小周氏，首飾補品送了一大堆。

而且，太子下令，讓太子妃親自挑選禮物。

太子妃氣得面色鐵青，卻還要親自替她們挑選禮物，嘴裏還要恭喜她們。

小花精除了睡覺，基本都不在太子府。

皇後娘娘在蓬萊島。

水澤水清也留在蓬萊島上，承歡膝下。

皇後娘娘帶著他們坐船釣魚，樂不思蜀。

小花精隔三差五要去探視。

十月十五，京都天氣轉冷。

小花精迎接皇後娘娘回京，要下雪了，不好住在島上，水汽太大了。

當晚，賈璉便給小花精傳信，奉聖軍火器營一個郎隊私自下山，往北潛行而去。

小花精這才發現，太子不見了。

小花精面見賈璉：“怎麽傳信給我？”

賈璉道：“祖父留在圍場，臨行囑咐過，有事情要給你通氣。”

小花精詢問：“可稟報了太子？”

賈璉頷首：“太子命我留守，控制馮唐。太子秘密潛行出京了。”

人要異動，肯定監督太子。

秘密潛行就是笑話。

小花精蹙眉：“沒帶兵馬？”

賈璉道：“帶走京營兩萬人，太子害怕他們聲東擊西，眼下能夠信任的只有十三爺的兩萬步兵，再有京營的剩下的三萬人。

太子口諭，一旦有異動，擒拿馮唐與忠順王世子。”

小花精道：“馮紫英可是驍騎營的校尉，你不要小看他。”

賈璉道：“你要出城追趕太子嗎？這個時候只怕已經到了圍場了？”

小花精搖頭：“既然祖父與大哥在太子身邊，保護陛下與太子姑父三人，應該沒問題。

我得留下守衛皇宮，幫助十三爺穩住京都，不能讓人抄了後路，奪了皇城金鑾殿。”

賈璉面色一變：“你是說廢太子？關了二十幾年，只怕人已經廢了。”

小花精搖頭：“他是嫡系，只要還有一口氣，就有人拱者他。他身陷囹圄，還能組織一萬多人的部隊，咱們就不能輕視。”

然而，直到十月下旬，京都都是風平浪靜。

小花精這日起，派遣龜母盯著宗人府。

宗人府也是寂靜無波。

十月二十，嘉和帝忽然下旨，侍衛考核設在圍場。

京都權貴子弟全部出京。

十月二十一。

小花精進宮請安，路過乾清門時發現異常。

乾清門的侍衛是生面孔，看人的眼光很冷。

乾清門侍衛從來對她很和善。

小花精頓生警覺。

神識覆蓋坤寧宮，坤寧宮大殿上竟坐了一個須發皓白的老者。

他稱呼皇後為姨娘。

小花精瞬間猜出這人是廢太子。

廢太子雖是侄子，卻比皇後大了三歲。

不然，先皇後不會迎這個妹妹進宮暫住，更不會思慮用這個妹妹固寵，替兒子拉攏陛下，輔助兒子登基。

只可惜，事與願違。

廢太子在位期間，皇後一直不得寵愛，根本幫不到太子絲毫。

廢太子並非要傷害皇後，而是拉攏皇後同仇敵愾，一起對付嘉和帝，將嘉和帝打成昏君，襄助自己登基。

廢太子這樣勸慰：“姨母當年進宮為後，是我母後臨終所求。

姨母十五歲進宮選秀，被拖到十八歲尚未許婚，是我母後對不起您，卻終究送了您這潑天的富貴。”

皇後渾身只是顫栗：“我許家上下一百多人，徐家上下三百餘人，皆死於非命，還不夠嗎？

你這一鬧，你父皇不會再留情，你真要鬧得絕嗣嗎？”

廢太子笑道：“我好不容易走到陽光下，死也不能回去了。”

皇後指著馬尚香母子三人：“我受了你們母子的恩惠，死則死矣。

我許家一百餘口受了富貴，合該被牽連。

香兒母子們不欠你，你讓他們回去翊坤宮。”

廢太子卻搖頭：“她們享受了不該享受了的榮華富貴，合該付出代價。這樣的美人卻被昏君糟蹋，可憐可惜！”

廢太子眼睛盯著馬尚香母子，讓皇後很緊張：“你不要亂來，她是你庶母。”

廢太子一笑：“姨母您多慮了，朕只是可憐他們母子，富貴到頭而已。

您安心，朕是有道之君，不會殺人，也不會做出禽獸行徑。只要姨母能夠站在朕一邊，朕會善待他們母子，讓他們母子跟父皇團聚。”

廢太子想用馬尚香母子們的性命威脅皇後就範。

暫時不會傷害他們的性命。

小花精稍稍安心。

水澤這時正在喝奶茶，小花精做了手腳，使出一股暗勁翻轉奶茶，潑了水清一滿臉。

水清頓時驚呼：“澤兒，你幹什麽？哎呀，我的眼睛……”

小花精替她護住了眼睛，水清只是嚇著了，以為眼睛受傷了。

乾清門兩位侍衛立刻拔出佩劍戒備。

小花精忙著敲擊轎子吩咐：“紫蘇，打轎回府，清兒被奶茶迷了眼睛，得傳太醫。”

水澤很自責：“姐姐，我不是故意，我手滑了。”

小花精又沖著兩個侍衛一笑：“勞煩侍衛大哥給坤寧宮傳個信兒，就說清兒郡主受傷，我們回去看太醫。”

清兒受傷，今日不去請安，並不會引起廢太子的註意。

小轎子慢慢掉頭，小花精的神識覆蓋神武門的侍衛處。

侍衛統領賈六竟然被人捉住了，應該是遭到暗算。

如今控制侍衛處的是之前的副統領：水杉。

這個人是裕親王的嫡親孫子。

裕親王也反了？

侍衛處還在呼呼喝喝晃悠的人，還有豫親王與四大郡王府幾個族人。

眾志成城啊。

嘉和帝一直想削爵。

老王府人口太龐大，人人要爵祿。

這回有了借口。

小花精查看一番，忠靖王府的族人雖沒被捆綁，也被人關進了黑屋。

那麽這些人就可以利用。

小花精再看乾清宮與養心殿。

關押了不少太監與侍衛。

再看司禮監二十四衙門。

竟然半數投靠了廢太子，尤其是作為苦力的太監，幾乎全部投靠了廢太子。

這也是。

當初先皇後薨逝，她的隨從依附了廢太子，廢太子一倒臺，這些人就成了眼中釘肉中刺，只有被攆去了最辛苦最下賤的地方。

這些人也有徒子徒孫，全部反了。

所以說，既往不咎，對這些人真是不合適。

至少應該調離皇宮。

小花精回到太子府，對皇宮的情勢已經了如指掌。

廢太子沒有驚動青寧宮，應是太子府沒有他的人手。

他一定知道太子不在宮中。

太子出京帶走了大批的侍衛。

廢太子估計覺得太子府不是問題。

或者他想誘捕小花精母子為人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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